国民党部队经过大湾村时,罗大妈的幺子罗民强去当兵了。
新中国快解放时,大湾村几个被抓的兵,都陆续逃了回来。只有罗民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罗大妈不知道幺子是死是活,经常梦见幺子全身弹孔,鲜血淋漓地往家里跑,每次都跑到家门口,扑通一声,跌倒就不见了。
从此,罗大妈精神恍惚,半夜三更常常被噩梦惊醒。即便数九寒天,每次夜半惊醒,罗大妈都发现自己像睡在蒸笼里一样,热气腾腾的汗水早已湿遍了全身。
有天晚上,罗大妈梦见自己提着一篮子大雪梨,被一个日本军官在后面拼命的追,追上后,日本军官双手举着长长的武士刀,一刀一个,一篮子大雪梨没多久就被砍了个稀巴烂,白花花的梨肉,栗黑色的梨籽,哗啦啦淌了一地。
罗大妈感到这梦凶多吉少,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天一亮,罗大妈便直奔被村人称为“牛半仙”的队长家。
“牛半仙”一只手拔着佛珠,一只手不停地捋着光秃秃的下额,直到罗大妈说完要解的梦,才停下踱来踱去的脚步。
“牛半仙”说:“幺子遇难了,不幸啊……不幸!”
罗大妈没听明白“牛半仙”的意思,胆怯地问:队长的意思……是……民强……已经……?”
“牛半仙”说:“刀起籽(子)落,骨肉分离,这是幺子的孤魂在为你托梦。”
“啊……?”
罗大妈还是不明白,梦里的情景难道真的预示着幺子这次肯定出事了?
即就是不相信,也没有能证明幺子还活着的证据啊,“半仙”都那样说了,不信又如何。
罗大妈怀着满腔悲痛,按“牛半仙”说的步骤,把幺子用过的物件和衣服装进一个小木箱,埋在了世代安息着大湾村先祖的山岗上。
罗大妈葬完幺子后,把内心的悲愤全都插入播种希望的黄土地。
在田野里劳动的罗大妈,干活时,连年轻小伙子也赶不上,凶狠得就像角斗场上的一头公牛。可是,大伙儿都发现,罗大妈并没有被累倒,相反,自从在山岗上葬完幺子后,人还变得比以前精神了好多。
春播秋收,日子在田野的垄上,变成一双双匆忙收割的脚步。秋后的阳光,急匆匆地开始变得短促起来。
罗大妈和大伙儿正在地里抢收谷子,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喊自己的名字。
罗大妈站了起来,伸了伸腰,她看见队长“牛半仙”在田垄上东张西望的奔跑着,叫喊着。
“牛半仙”看到罗大妈后,高兴的说:“咱们的民强回来了!”
罗大妈没反映过来队长在说什么。
便问队长,“你在说什么?”
队长说,“咱们的民强回来了!”
“啊?你是说……民强……回来了?他……他在哪?!”
队长说,“在公社大队部,他现在是一名解放军的军官,他是咱们大湾村的骄傲!”
罗大妈不由已的又长长啊了一声,醒过神后兴奋地说,我的幺子民强他还活着!我的幺子民强他还活着!
罗大妈叫喊着,跟着队长疯了一般往公社大队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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