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医

  但凡桐树县牙疼过的人,都认识县第二人民医院的洪大夫。

  洪大夫五十开外,四方脸,中等个子,鼻子尖上常常架着一幅厚玻璃近视镜,但他看病人时,从不在眼镜里看。他在眼镜上方看病人。加上牙又看得好,看过一次牙的人都能记住洪大夫,即便忘记了洪大夫姓啥名什么,但他们一定知道他是个牙医。

  小顺子那天中午在瑞丰园和几个朋友喝了酒后,感觉大牙疼得不行,便到县第二人民医院去找洪大夫。

  洪大夫的办公室里,站满了男女老少等着要看牙的人。

  小顺子捂着嘴,找了把椅子,在洪大夫对面坐了下来。

  一个刚拔出蛀牙的中年人说,自己的头一下子轻快了许多,还有一个穿着时尚的少妇,在蛀牙里塞上药后,脸色也舒展得俊秀起来,只有那个八九岁的小孩,无论洪大夫怎么清洗,塞药,满脸泪痕的就是哇哇哭个不停。

  洪大夫起来拿东西时,朝对面桌子瞟了一眼,他看见小顺子坐在那里,右手托着腮帮子。

  洪大夫说:“小顺子,你也牙疼?”

  小顺子说:“不知咋回事,中午只喝了不多几杯酒,大牙就疼得不行。”

  洪大夫说:“等一下看完这小孩我给你看看。”

  小孩走后,洪大夫说:“来,我看看。”

  小顺子坐在洪大夫面前的小方櫈子上,张开嘴。

  洪大夫看了看,说:“是颗蛀牙,拔下就好了。”

  洪大夫把钳子伸进小顺子嘴里,拔掉蛀牙,然后填上药。

  第二天,小顺子从睡梦中硬是被疼醒,老感觉那颗大牙还在犯病。小顺子没等到医院上班就老早去了县第二人民医院,到牙科门口后给洪大夫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快过来,自己疼得受不了啦。

  大约十多分钟后,洪大夫赶到医院,见小顺子站在牙科门口,便让小顺子进来,洪大夫说:“小顺子,咋了?牙还疼。”

  小顺子说:“都是昨天那颗大牙害的,弄得我昨晚神经都疼,一宿都没合住眼。”

  洪大夫说:“小顺子,过来,坐下,把嘴张开……再张大一点。”

  洪大夫看到那颗蛀大牙,还颤歪歪的长在小顺子嘴里。

  洪大夫二话没说,就拔掉了那颗大牙。

  洪大夫说,“这下没问题了。”

  打那以后,小顺子真的再没牙疼过。

  有一次,小顺子请洪大夫一起喝酒。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时,小顺子说:“权威就是权威!那天中午,一颗大牙疼得我没有办法,谁知老洪一搭手,这牙就不疼了。”

  对面的阿三举着酒杯骂道:“还用你这马屁精吹!桐树县十多万人,牙疼过的不说,牙没疼过的人谁不知道咱老洪是全县医牙的权威?对吧,哥们?”

  大伙笑着说,“对!对!对!”

  洪大夫静静地坐着,面带微笑,没接他们的话茬子,只不停地说,“大家夹菜,菜都凉了。对了,不要打岔了,酒令关过到谁跟前了?赶紧接上过关。”

  洪大夫心里说,我看你们几个,就和小顺子一样的混,我那天喝醉酒没看清,先拔掉了小顺子的一颗好牙,第二天,才拔掉了那颗蛀大牙。

  哼哼……只要我不说,你们谁也别想知道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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