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五的儿子大了，要房子结婚，这件事使郭老五大伤脑筋。现在办建房手续多麻烦不说，就手续一路办下来，除正常费用外，其它人情开销也要花些钱。你进办公室总得带盒烟吧，差了的拿不出手，起码也要买个软黄鹤楼什么的。把相关部门的手续跑完，没有条把烟是打不住的。郭老五想，办手续的事还是让妻子小祁去吧，女人可以不带烟。
小祁的手续还算顺利，不到一个月，她的三证都批下来了，只等管理组的人来放线就可以动工。没想到小祁硬是跑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把放线的人请来。可郭老五有点急了，最近天气好，正是做屋的黄金时机，再说材料都准备好了，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他问小祁：“怎么搞的，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把他们请来？”小祁说：“没有办法，他们总说忙，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郭老五不耐烦地说：“那要等到哪一天？你看现在的天气多好，要是错过了这个天气怎么办？”妻子说：“要不你亲自跑一趟？”
郭老五说：“这还要你说，我要不是怕花烟钱，早把他们请来了。”他不屑地看了妻子一眼：“一点用也没有！人家的女人都那么会办事，只有你……”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小祁听了丈夫的说，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怕花钱，让我在外面抛头露面。这热的天，亏我在外在外面像螺跎转，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人家的女人哪个现在不是在空调底下打麻将？我跟你图哪点好，我？人家不来，叫我怎么办？为了求别人，你不会让我跟人家去睡觉吧？”郭老五见妻子哭得梨花带雨似的，只好又来哄她：“算了不哭了啊？是我不好。明天再去吧，去早一些，他们八点上班，你七点半去，好不好？”妻子只好噘着嘴免强点了头。
第二天早晨小祁不到七点就到了土管所，在办公室楼下碰到了高中同学肖玉珍。肖玉珍也是来办建房手续的。一阵寒喧后，小祁向老同学大吐苦水：“我的手续都办好了，是来请他们去放线的，哪个晓得请了个把月了，就是请不动他们，天天说忙，把我急死了，老公还说没用”。肖玉珍“咯咯”地笑了一声：“亏你还住在城关地区！这些套路也不清楚？放线是要请他们吃饭的，不请人家吃饭想放线，想得美哟。”小祁这才恍然大悟。等到上班的人来了，她径直上楼，把管理组的组长小王拉到一旁，塞给他一包硬黄鹤楼的香烟，说：“你明天一定要跟我帮这个忙。现在天气热，中午就在我家休息、吃饭。”小王听了满口答应，叫她先回家准备，明天上午十点半，他带八个人过来。
小祁给丈夫作了汇报，说放线的人明天上午到。郭老五听了笑眯了眼，直夸老婆能干。当听说要管饭时，他傻眼了，冲着妻子吼起来：“你晓不晓得‘管饭’就是要喝酒？现在一桌至少也得五百多块钱，还不算烟酒！”“我怎么不晓得?可是现在别人都是这样做啊，你不请他们吃饭，他们不会来呀。你叫我怎么办？”郭老五心疼地说：“五百多块啊，我可以多买几块预制板。”他和妻子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好不容易积攒几年，才盼到今年能盖房子，几百块钱就这样不不声不响地打水漂，他心痛。他搓着双手，一阵阵唠叨不休：“还不如杀我一刀！”
郭老五没有心思吃晚饭，一个人低头在门前的小路上走来走去。“郭老五，你在找什么？”他一惊。原来看是湾下的黑大爹在喊他。黑大爹是村的养猪专业户，是长辈。他见黑大爹拿着一把锹，背着一个蛇皮袋，袋里装的是什么，他看不出来。他反问道：“这晚了，你这是......？”黑大爹长叹一声：“唉！背时，又死了一头猪！我去把它埋了。”郭老五心里一喜，想道：真是“山重水复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的事可以轻轻巧巧地解决了。他忙问：“得什么病死的？” “关节炎。站不起来，慢慢拖死的。买小猪的时候，畈子硬是说打了预防针的，结果…… 你看四十斤足有吧？”郭老五用商量的口气对黑大爹说：“不要埋了给我吧？”黑大爹疑惑地问：“你要？不会是拿出去卖，赚哪个没良心的钱吧？”郭老五答得干脆：“你想到哪去了，我留着吃。”“瞎说，这能吃吗？现在又不是五九年粮食过关，谁还吃这个东西？”“怎么吃不得，我们小时候，什么死猪，死猫，死狗不都吃过了，不都活得好好的？”“那个时候条件不好，吃东西不讲科学，现在不能吃。”“没事，我吃死了不找你。”
黑大爹执拗不过，还是把死猪交给了郭老五，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出了事我可不负责的啊。”走了几步又回头嘱咐他：“把吃了的骨头要处理好，别留下病源。”郭老五背起蛇皮袋子兴冲冲地回了家，小祁见了先是一楞，当她知道了是一头死猪时，脸色大变，问：“你弄这个东西回来搞么事？”“明天招待客人。”“你说鬼话，吃死了人怎么办？”小祁坚决不同意丈夫这样做，说：“用几个钱算了，我们以后再赚。”郭老五说：“你放心，死不了人的！你小时候没有吃过死猪、死牛、死鸡吗？卤肉的时候在锅里加几个绣钉子，什么毒也除掉了。这要节约多少钱？”
村民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郭老五的屋子里还灯火通明，厨房里正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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