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九章 红唇玉笛
|
|
|
徐天良为了完成使命,不能不救孙千钧。
他倏伸出左手,在马大哈背穴上击了一掌。
马大哈虽然身材巨大,但仍挡不住徐天良这蓄有强劲内力的一击,双手骤然一松,孙千钧飞脱出去,“咯!”孙千钧斜飞出数丈外,撞在街墙石壁上,直撞得头昏眼花。
他瘫倒在地上,吃力地睁着冒着阵阵金星的眼睛,瞧着在街心摇晃的马大哈,心里在想:“这傻大个,中了银花断魂针,为什么还不断气?”
“呀哈!”马大哈怪嚎声中,蓦地转身,一双暴眼瞪着徐天良。
他巨大的身躯不住地晃动,衣服的下襟已经破碎,黑色的血水正从他肚中往外冒涌。
徐天良双手抱肩,冷然卓立。
马大哈喘着粗气,像只狗熊似的笨拙地移动着脚步,走向徐天良。
“当心!”望楼上六不和尚高声叫喊,“别让他碰着你,他身上的血水有剧毒!”
街上的黄衣大汉和蓝衣大汉,闻言都神色惊慌地往后急退。
徐天良依然没动。
马大哈渐渐逼近。
六不和尚摇摇头,轻叹一声,抓起搁在身旁的竹笠。
突然,马大哈顿住脚步,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号。
在悲号声中,他像个发狂的疯子,疯狂地将双手插入肚腹,抓出了一把肠子,肠子是黑色的,而且已经腐烂!
黑色的血水滴落在街心的麻石上,麻石滋滋地响着,顿时绽开了裂缝。
徐天良竹笠下的脸变得灰青。
人类居然有这种残害同类的毒物!
他虽然有比这更厉害的西域天尊喇嘛的天蛊粉,但那是专门化尸用的,从不用来对付活人。
黑血似泉水般地从马大哈腹中汹涌而出,他在哀嚎声中,又扯出了一把肠子。
徐天良的手按住了剑柄,决定结束马大哈的痛苦。
他身子腾空而起,手中剑芒一闪忽逝,人越出数丈,飘落坐在孙千钧的太师椅上。
马大哈巴斗大的脑袋,离开颈脖,飞了出去,无头的身躯踉跄了几步,跌倒在黑色的血水之中。
马大哈的脑袋坠地后,登的蹦了几蹦,滚落到孙千钧的脚下。
“惨!”惨烈得骇人听闻。
长街又陷入一片沉寂。
“啊!”一声惊叫出自孙千钧之口,打破了寂静。
直到此时,孙千钧才发觉那颗滚落在面前的马大哈的人头。
那人头暴眼圆睁,眼中渗血,一张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他一口吞噬。
“来……人啦!”孙千钧急声高呼。
此时,几名黄衣大汉从惊恐中醒来,奔到孙千钧的身旁,将他扶起。
孙千钧惊魂不定的目光扫过长街。忽然,他咧嘴一笑。
他看清了局势,终于放心了。
他明白,他已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自尊、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他把扶他的人推开,耸耸肩,高傲地扬起头,飞起一脚,将马大哈的人头踢回街心,然后扬起手:“通通拿下!”
黄衣汉子得到命令,立即神气起来,挥刀抢上,将呆立长街两旁的马大哈手下的蓝衣汉子围了起来。
“孙爷饶命!”
“孙爷,咱们是被马大哈逼来的,不要杀咱们。”
蓝衣汉子一齐涌至街中,朝孙千钧跪下磕头求饶。
由惊骇所引起的慌乱,死亡所带来的恐怖,清晰地映在蓝衣汉子的脸上。
孙千钧得意地笑了。
胜利者总是带着笑,他是胜利者。
笑声突然中止。孙千钧脸上罩出一片萧杀的冷气,缓缓地吟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蓦地,音调陡然提高八度:“杀,通通的杀!”
徐天良眼中闪过一抹冷芒,变形的嘴唇抿紧了。
他自认是个凶残的杀手,没有感情,没有人性,无人可以相比。
现在,他知道错了,在这个世道上比他凶残的人多的是,眼前这个孙千钧,就要比他凶残十倍。
几十条人命,在孙千钧眼里,如同儿戏,说杀就杀。
他正欲开口说话,此时,一声“阿弥陀佛”,六不和尚从望江楼栏上跳了下来。
“咚!”六不和尚正跌在街心,距孙千钧不到五步距离。
孙千钧吓了一大跳,托地后跃。
两名黄衣大汉,霍地从孙千钧左历两侧抢出。
刷刷!两把砍刀架上了六不和尚粗短的脖颈。
孙千钧见并非是有人暗算自己,而来人又被制住,这才放下心来,沉着脸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六不和尚仰起脸,睁大眼道:“我是出家和尚。”
孙千钧喝道:“瞧你这个光头,这身打扮,本爷还不知道你是个和尚?本爷是问你,你……是……什么来路?”
六不和尚扁扁嘴道:“我是竹笠大侠的朋……,”朋字刚出口,他又急忙改口道:“同……路人。”
徐天良不认他这个朋友,“朋友”二字可千万用不得。
孙千钧目光触到了六不和尚手中的竹笠,立即换了个笑脸道:“原来是竹笠大侠的朋友,快快请起。”
他踏步上前,弯下腰,双手将六不和尚扶起。
今天,若不是竹笠大侠出手相助,他就完蛋了。因此,无论是对竹笠大侠,还是他的朋友,都得以礼相待。
孙千钧笑着对六不和尚道:“大师临天而降,不知有何指教?”
六不和尚以手托起竹笠道:“孙施主,可否听本僧一句良言。”
孙千钧微微一怔,即道:“洗耳恭听。”
六不和尚缓声道:“放弃暴力,共度慈航。”
孙千钧叹口气,摇摇头道:“大师什么话我都能接受,唯独这句话不能接受。”
“哦。”六不和尚眯起眼道:“大师倒想听听为什么?”
孙千钧正色道:“江湖是个冷酷的世界,讲究的是暴力,所谓暴力是杀人,踏着别人的尸体才能活下去,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杀你,如果我依照大师的话,放弃暴力,共度什么慈航。不到明天天亮,我就会被人杀了。因此,实力才能保命,保命就要暴力,暴力才能征服一切,统治一切……”
徐天良端坐在太师椅中,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神色之间,有股说不出的倜伥。
他也曾听师傅说过这番有关江湖暴力的话,但远没有这个孙爷领悟得如此“深刻。”
“妙极了!”六不和尚放着竹笠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江湖这个世界,真是没暴力不行。”
孙千钧似乎被他的话惊呆了,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这么说,大师的意思也是要将这些马大哈的手下都给杀了?”
跪在街上的数十名蓝衣大汉,原本希望这位和尚能救他们,此刻闻言,个个如被雷电击中。
孙千钧出名的心狠手辣,今日是死定了!
六不和尚却摇摇头道:“本僧倒不是这个意思。”
“哦!”孙千钧困惑不解“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什么意思?”
六不和尚神秘兮兮地,凑过头去道:“江湖讲究的是实力,没有实力,就施展不出真正的暴力,因此,要以暴力征服江湖,就得有实力,实力与暴力,暴力和实力……”
孙千钧被弄糊涂了:“大师,我听不懂你的话。”
六不和尚伸出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戳:“你真笨!怎么如此不开窍?”
孙千钧觉得六不和尚的手指油渍渍的,还有一股浓浓的狗肉猪肉气味。
他瞪圆了眼。这是个什么出家和尚?
六不和尚又在他旁边道:“增加实力,所谓是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又道是:‘狗多声势壮……’”
孙千钧猛拍前额掌:“我明白了,谢谢大师指点。”
六不和尚咧嘴傻兮兮一笑。
孙千钧挺直了腰,威严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蓝衣壮士道:“你们听着,为了增加本帮的实力,保护望江镇的安宁,凡愿意投靠本帮者,一律免死,先为兵卒,以后论功行赏,凡不愿降本帮者,一律格杀勿论!”
“愿为孙爷效劳!”数十名蓝衣大汉,一齐磕头高呼,纷纷脱下蓝色衣装。
黄衣大汉上前,将他们分别领到两旁,安插到自己的队伍中!
“毒蝎雄风,威镇望江!”黄衣大汉率领众人,放声呼喊。
增添了数十人的呼喊声,显得格外的响亮、震耳。
孙千钧觉得天上的太阳,也在喊声中颤栗。
凭空增加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孙千钧觉得收获确是不小,不禁向徐天良和六不和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
徐天良目寒如冰,威严慑人!
孙千钧忽然觉得从这个和尚身上,也许能了解到竹笠人的秘密,至少,到时候这个和尚是他手中的一张牌。
他诡秘的眼波闪了闪,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他挥起手,大声下令班师回朝。
四名黄衣大汉上前,抬起了太师椅,徐天良就端坐在椅子上!
黄衣大汉分成四队列,在太师椅两侧排列。
凭徐天良今天的功劳,自然有资格坐这张太师椅。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站在太师椅后。
六不和尚双手把着竹笠,在等待孙千钧的邀请。
孙千钧向六不和尚,做了个手势道:“请这位大师,到敝府喝一杯水酒如何?”
六不和尚故意谦逊道:“无功不敢受禄怎好领受款待?”
孙千钧浅笑道:“别说大师刚才指点之情,就凭大师是竹笠大侠救命恩人的同路人,这杯水酒,我也是要请大师喝的。”
六不和尚翘起嘴道:“既然如此,本僧就愧领了。”
“哈哈哈哈。”孙千钧一阵大笑,扬起手臂:“走!”
响起了鸣锣开道的呛喝声。
队伍开始移动。
两头蝎,一个小小的地头蛇,排场倒是不小!
徐天良表面在享受着这种特殊权力的滋味,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恨。
“孙爷请。”
“大口请。”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还在相互推让。
徐天良背向二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刻痕。
六不和尚死跟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这个假和尚要干什么,只要他今夜还跟着自己,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孙千钧和六不和尚都恭谦不让,结果只好两人并肩齐行。
孙千钧终于发现了六不和尚一个秘密,六不和尚的竹笠里,藏着个卤猪头。
孙千钧边走边笑道:“原来大师是个假和尚。”
六不和尚正色道:“休得胡说八道!本僧是正宗的名牌和尚,不法寺的六不大师。”
“不法寺?六不大师?”孙千钧满脸惊楞。任他见识多广,可从没听过这号寺,这号大师。
六不和尚得意地道:“不法寺,就是不须守法规的寺,六不法号,就是不戒荤、不戒酒、不戒……”
“好法号,哈哈哈,好法号”孙千钧笑得前仰后合。
队伍缓缓地离开小镇,转向西道。
行不至一里,一片柳林,露出一座诺大的庄园。
庄完门大开,门坎上系着火红绒彩球。
八名手执悬挂着德烫馆宁的黄衣庄丁,侍立在大门两旁。
门内一帮锣鼓、戏班已在第候。
显然,孙千钧已作好了庆功的准备。
徐天良忽然鼻子缩了缩,眉头微微一皱。
他感到一丝异样。
他竖起了耳朵。
凭他那狼一样的敏感知觉,他似乎听到坟山中隐隐有厮杀之声。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想听。
蓦地,响起了锣鼓鞭炮声。
在一片欢呼声中,他高坐在太师椅上,被孙千钧、六不和尚和一大群凯旋而归的黄衣武士,簇拥进了庄园。
徐天良的感觉没错。
坟山里确有人在厮杀。
四个矮汉子围着一个白衣少年。
一个年逾五旬,满头银发的老者,立在一旁观战。
八把短刃闪着片片寒芒,在坟地间滚动,寒芒划过之处,荒草寸断,草叶纷飞。
一圈螺形的剑光,在短刃的寒芒上盘旋、飞舞。
苦战犹酣,双方相持不下。
白衣少年是宋志傲。
四个矮汉子是魏公府第十二路杀手,地堂刀矮脚吴氏四兄弟,吴法、吴缘、吴道和吴义。
观战的老者,是他们的头领“雷电追魂”吴可击。
吴可击五人是奉命前来望江镇,支援潘松剑的。
望江镇码头虽小,但利润大,是块肥肉,不能让它落在别人口中,为以防万一,闽佳汝特遣吴可击一帮杀手前来支援。
但,吴可击一行人,来迟了一步。
他们到达望江镇码头时,宋志傲已将潘松剑杀了。
不过,码头并没有什么损失,虽然潘松剑已死,码头却仍在孙千钧掌握之中。
恰逢宋志傲退出望江长街,于是,吴可击决定在镇外截杀宋志傲。
凡是敢于魏公府作对的人都得死!
他们在西道口截住宋志傲,把他引到了坟山。
坟山偏僻冷清,又是葬之地,是杀人的好地方。
吴氏四兄弟自告奋勇,操刀出手,料想凭四人合力,再加上地堂神刀,定能马到成功。
不料,双方交手,一斗就是两百多回合,居然还不能将宋志傲撂倒。
吴可击的脸色变了,显然是很不满意吴氏四兄弟的表现。
吴氏四兄弟深知头领的暴躁脾气,久攻不下,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宋志傲左右盘旋,上下飞腾,显得很是潇洒自如,似乎占尽上风。
其实不然,他心中比吴氏兄弟还要着急,吴氏兄弟联手的这套地堂刀,配合得天衣无缝,刀法细腻而凌厉,稍不留神就有断足的危险,若不是因为坟山地面起伏不平,加上坟堆阻扰,若在平地上,他恐怕早就丧命了。
他得不停地跳跃,不停地改变落脚点,闪避攻来的利刃,根本找不到进攻的机会。
他也无法逃走。他明白,只要他露出逃跑的企图,站在旁边坟堆上的吴可击,就会给他致命的一击。
内力有限,持久下去,速度势必会减慢,只要速度一减慢,他的双腿就会被吴氏四兄弟的短刃绞个粉碎。
渐渐地,他的脸色苍白了。
吴可击冷冷地哼了一声:“四个不中用的东西!”
吴法因在焦急之中,并未觉察到宋志傲的速度正在减慢,胜利已在面前,听到吴可击的责骂声,心中一慌,不觉暴喝一声:“杀!”
随着“杀”字,他已从地上弹身跃起。
吴缘、吴道和吴义同时迸出一声!“杀”也一齐扑上。
八把短刃,从八个角度刺向宋志傲。
这是个拼死的办法,玩命的招式,虽然凶猛,却是破绽百出。
吴氏四兄弟急于求成,居然将到手的胜利,拱手送向宋志傲。
宋志傲突见脚下的寒芒散开,身子往下一沉,脚尖已踏实地。
他意识机会来了!
八把短刃向他刺来,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剑术不仅精于对手,而且剑的长度还占着很大的优势。
他来不及细想,吴氏四兄弟为什么要收回地堂刀招式,手中的长剑攸然刺出。
噬睹噬睹!衣襟飘曳。
血珠迸溅。
吴氏四兄弟捂胸、抱肩、按臂,蓦然后退,五把短刃掉在地上。
宋志傲剑扬在空中,鲜血溅在了他苍白的脸上。
他曾发誓要杀尽魏公府的人,一招得手,自然不会饶人,但,他却凝身未动。
他和吴氏四兄弟之间,多了个吴可击。
吴可击长剑执手,满头银发根根竖起,目光如电,凝视着他,神态忿怒已极。
吴可击的愤怒是有原因的,魏公府四名有头面的杀手竟然会败在铁血堡一个小小后生的手下,岂不让人耻笑?
吴可击冷森森地道:“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要老夫动手?”
宋志傲仰面狂笑道:“我要你死。”
吴可击神色凛然道:“小子好狂的口气,待会我要剖开你的肚腹,看看你的胆,究竟有多大?”
宋志傲面含怒气,沉声道:“少罗咳,动手吧。”
吴可击脸色一变,喝道:“让你见识见识风雷剑法的厉害!”
说话间,他出剑了。
一串串、一团团、一叠叠的剑影。挟着尖锐的破空厉啸,推山倒海似罩向宋志傲。
他的剑,与他的人一样暴躁而狂猛。
宋志傲久闻雷电追魂吴可击的名号,不敢大意,早己蓄招在手,一声怒喝,碧螺神剑二十式已然出手。
数道奇异的孤形,数条重叠的曲线,与海浪般的剑影,撞在了一起。
千条剑影,万道剑气,漫空飞舞,天崩地裂,飞沙走石,气势吓人已极。
吴法、吴缘、吴道、吴义四人,已退出数丈之外。
当两剑相交,撞击声震耳欲聋。
宋志傲正待分身,再寻找攻击的机会。
吴可击却剑往下一压,舌绽春雷:“雷电追魂!”
刹时,剑光暴张,风声隆隆,一股凝重如山的巨大力量,骤然将宋志傲裹住。
宋志傲的剑垂下。
他仿佛被什么东西罩住,喘不过气来,耳中响起滚滚的雷声,眼中闪着刺目的闪电,手中的剑无法再举起来。
他内力有限,被吴可击强劲的功力所逼住,几乎无法动弹。
他碧螺神剑十三式未练成,不能用精妙的剑式来瓦解对方的强劲功力,只能处于被动。
“倒下!”吴可击沉声斥喝,剑锋一抖。
宋志傲被“雷电”击中,栽倒在地。
吴可击的追魂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臭小子,宰了他!”吴氏四兄弟八把短刀,一齐刺上。
“住手!”吴可击厉声猛喝。
吴法四人凝住手中的短刃困惑地道:“大哥,为什么不让兄弟宰了他?”
吴可击瞪眼道:“你们知道个屁!”说着,剑锋一转,疾落如飞,点住了宋志傲十三大要穴。
他收起剑,向吴氏四兄弟摆摆手:“给我架起来。”
吴氏四兄弟明白了吴可击的意思,眼中闪过一道兴奋而残酷的冷芒,立即上前将宋志傲架起,脸扳向吴可击。
吴可击神情倔微地道:“宋志傲,你败在老夫的风雷剑下,可曾感到羞愧?”
宋志傲昂起头,慨然地道:“感到羞愧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哦,”吴可击银须往上一翘,露出惊愕的神色。
宋志傲凛然地道:“我为师报仇,技不如于人,仅愧于师尊,你当魏公府的狗,道不如人则愧于天地,你我相比,感到羞愧的当然是你,而不是我。”
“你……”吴可击勃然变色:“你要为你的话,讨出沉痛的代价。”
宋志傲冷然道:“世上之事莫大于死,我死意已决,你吓唬不了我。”
吴可击气急败坏了地嚷道:“让他跪下,跪下向我磕头!”
吴法和吴缘抓住宋志傲的肩头,吴道和吴义在他腿弯子上端了一脚。
宋志傲虽然穴道被制,但因吴可击是用剑尖点穴,力量不大,他居然身子抖了抖,硬撑着没有跪。
吴可击气极了:“没用的东西,老夫宰了你们!”
吴道和吴义扬起手中的短刃在宋志傲腿肚上,一阵猛刺。
血流如柱,疼痛难忍,但,宋志傲依然没有跪下。
吴法急了,举手在宋志傲头上猛拍一掌,吴道用短刃在他背穴上又刺了一刀。
宋志傲跪倒在坟地上,但他依然昂着头,慷慨奋然道:“你杀吧,小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是男子汉!”
“好!”吴可击拍掌道:“你小子果然有点骨气,只要你肯回答老夫一个问题,老夫就给你一个痛快。”
宋志傲冷声一哼,一口血水呸在地上。
吴可击问道:“铁血堡钱百灯在哪里?”
宋志傲扁扁嘴,没有回答。
吴可击额上青筋突起:“我要看看到底是你嘴硬,还是地堂的刀硬,砍!”
“唰!”吴道在宋子傲背上划一刀。
宋志傲身子往前一俯,随即挺起,脸上浮现起一丝傲然的笑。
吴可击咬咬牙问:“钱百灯在哪里?”
宋志傲还是没有回答。
胸衣翻开,猩红刺目的鲜血,像爆开的大红花从衣内冒了出来。
“钱百灯在哪里?”
仍无回声。
“砍砍砍!”
八把短刃一齐挥起,血水迸溅。
腰带断裂了,一支玉笛滚落在地。
宋志傲栽倒在地上,施着血淋淋的身体,爬向玉笛,他伸出手。
刀砍在他手上,他没缩手。
玉笛,决不能丢失玉笛。
蓦地,坟地中响起了乐曲声。
乐声撕帛般地裂胆惊心,似有千军万马杀到。
旋即,又有一丝极轻的令人魂魄飘驰的笛声,飘扬过来。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吴可击银发竖起,双目中露出惊魂未定的光。
吴法、吴缘、吴道和吴义停住了手中的刀,伸长脖子望着天空。眼里充斥着惊悸与贪婪的神色。
唯有宋志傲还在爬,还在把手伸向玉笛。
那笛音并不高,却是那么清晰地在坟山中穿刺、飘逸着。
宋志傲兴奋地抓住了玉笛,兴奋地昂起头。
那笛声是由一个鲜红欲滴的、诱人的香唇中发出的,他知道,这是逍遥仙宫宫主羽裳仙子廖小瑶到了!
|
|
|
本书由“weiweins”收集整理文本,“云中孤雁”免费制作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