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家庭隐私 作者:韩进

 

  一

  结婚后的第二天,卢发现小客厅的酒柜里多了一样东西:一块雨花石。酒柜是玻璃的,对这块雨花石的反光没有一点阻隔。因为这块雨花石的晶莹剔透,光滑与流畅的那种感觉使卢的眼睛为之一亮。

  妻子姜敏注意到了丈夫在欣赏中透出的疑问表情,便走近前来问:喜欢吗?卢马上用一只手臂揽住妻子纤细柔软的腰部说:我喜欢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姜敏说:真的?不一定吧?卢望着妻子清秀的瓜子脸,那神情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妻子实在是很美丽的。

  双眼皮,大眼睛,鼻梁挺拔,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面色如玉。有着模特一般的身材,一米七的个头,这样的新娘上哪儿去找呢?可是卢找到了。他感到幸福,所以他说的是真话。

  姜敏问:你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吗?卢的注意力仍然停留在对妻子的欣赏上。那双又深又黑的眼睛实在是太有神采了。它那灵动鲜活的闪光,把整个一张脸都照得异常的生动。再加上那一头厚实又松爽有点自然弯曲的短发,实在是让卢的心儿都醉意盈然啦,这时姜敏不论说什么他都会喜欢听的。

  卢说:姜敏,我愿洗耳恭听。

  我怕你听了以后要后悔,姜敏说: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姜敏这样一说,倒激发起卢的极大兴趣了。他紧紧捏着妻两个浑圆的肩膀,摇晃着说:讲吧,别卖关子了。

  我说的是这块雨花石原来是一个人。姜敏开始说。

  人?卢果然有点惊慌和意外:什么人?你看,你那个样子,眼神都有点不对了。我看我还是不讲吧。姜敏嘟着嘴说:虽然已经到21世纪了,可是奥赛罗还没有绝迹呀!别说得那么玄乎。没听说吗?宰相肚里能行船,可惜有宰相时没军舰。卢拍着胸脯说。

  别吹,我要真的讲了,你未必承受得了。姜敏说。

  那好吧,你就憋在肚子里,咱俩婚前有过协议,男女双方要尊重对方的隐私权。

  你还记得呀,我那是说着玩的。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不像那种心胸狭窄的人。

  那我就坦白交待吧。

  二

  那时候,姜敏在军区的一个招待所当餐厅服务员。军区篮球代表队是他们的主要食客。有一天开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姜敏擦完了最后一张桌子,刚把餐厅的正门关上,偏偏就有一个人来敲门。姜敏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开门后,见是一个老高的大个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姜敏指指墙上的电表:你自己看。全是残羹剩菜了。愿意吃就自己盛点,随便管够,吃坏了肚子别怨我。我是豆腐干炒韭菜,有言(盐)在先。以后吃饭少迟到。

  那位篮球队员本是军区代表的主力大壮,餐厅服务员没有不认得他的。可是姜敏却装作不认识,故意板着面孔。这使大壮感到惊奇。他从一米九的高度望着她一米七高度的脸,笑了笑,声如洪钟般地说:小姜,你不认识我呀?姜敏摇头:不认得。你以为你是谁呀,我非认得你?我是大名鼎鼎的大壮,没听说?大壮用更加惊异的目光望着她。

  别废话。大壮。你耽搁了我去学计算机你知道不?姜敏把一只碗递给大壮,目光停留在他的右手上:哎呀,你……你的手上怎么净是血呀?还不快去洗洗?大壮洗完了手,吃完了饭。说声谢谢,就走了。

  姜敏锁上餐厅的门,赶紧去计算机学习班。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家里没人,一问邻居大嫂才知道,是爸爸出了车祸。姜敏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医院,发现妈妈和妹妹都在这里。爸爸躺在床上打吊针,一只手臂用白纱布包扎着。妈妈告诉她,出车祸的时候,是一位大高个子救了爸爸,听说还是军区的一个篮球运动员。爸爸说:小敏呀,多亏了那个大个子。没他我就完了。我带着一块玻璃把他的手都划破了。那个开车的司机跑得无影无踪。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你给我打听打听,他穿着一条军裤,八成是你们那里的人……第二天,姜敏当着大家的面问:大壮,救我爸爸的人是不是你?接着她又把昨天爸爸讲过的事当着大家讲述了一遍。

  大壮不置可否地笑一笑说:不值一提的事儿。整个餐厅的人都回过头来,大壮就在这一瞬间成了英雄人物。从此以后,姜敏可就有了偏心眼儿。只要是大壮坐在哪桌,那桌就成了姜敏服务的重点。伙食本来就不错,姜敏总是变着法儿给大壮这一桌外加点什么花样。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这个高挑个儿的女子是冲着谁来的。

  大壮倒也有一种装傻的本领,好像完全蒙在鼓里似的。

  姜敏对大壮真是打心眼里喜欢起来。只要是重点比赛,有大壮上场,姜敏就会用巧妙的办法请个假,成为大壮的一名忠实观众。可是有一样,两人从来没碰上一个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更谈不到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了。但是,机会总是为那些有准备的人而存在的,机会终于来了。

  那一天,忽然传来一个消息,说大壮在激烈的比赛中猛然绊了一跤,腿部骨折了。伤势重不重,究竟是哪条腿都说不清,因为比赛场地在南方那座产雨花石的城市。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敏手里端着的菜盘突然落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地往下掉。那是从她的又黑又深的眼睛里流出来的。

  她的这种异乎寻常的表现,使在场的人在惊讶之余似乎又意识到了一点什么:这不是一种爱的自然流露吗?当然,喜欢大壮的人很多,包括女孩子们。但是,像她这样出格的却是唯一的一个。大壮骨折当然是一种不幸,但这在运动员中也算不上过分令人意外的事情。可是姜敏的表现是太沉不住气了。她面色过分苍白,晚饭也没有吃。等听到医护人员要乘飞机去接大壮的时候,她已经出现在所长的面前了。

  所长是一个稍上了点岁数的人,对姜敏的一举一动不仅看在眼里,而且也能表示理解。由于他的出面,姜敏破例随着医疗小组到了南京。

  大壮对于姜敏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感到非常的意外。当然,她也有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是领导叫她来护理他的。在飞机上,当医生和护士终于能够抽空打个盹儿的时候,姜敏就坐在大壮的担架面前。她用那双又黑又深的眼睛仔细地望着他。

  她似乎有一种沉醉感。她沉醉在他的广大与和谐之中:大耳朵大鼻子大嘴巴和大脸盘子。在这所有的“大”中,融和着一种毅力与智慧,果敢和顽强等优良品质。但她所读到的不止是这些,她读到的是一些她说不清的东西。大壮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到了一双关切的眼神。那张清秀的脸端庄美丽又柔和。她半跪在他的面前,用一条洁白的小手帕为他轻轻擦洗嘴角。另一只手卧伏在他起伏的胸脯上。大壮忽然把她这只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这只手修长又丰满,柔而有力,像一根根葱白,实在是属于“纤纤玉手”之类的精品。大壮很奇怪,这双干那么多杂务活儿的手竟然“出污泥而不染”,真是奇迹。保护得真够可以了。

  手是有“表情”的。每根指头都配合着她的眼神在说话。

  大壮,你疼吗?姜敏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她自己在疼一样。她是心疼。

  大壮的伤势不轻,但他居然能够隐藏着钻心的痛楚而使自己的嘴角显露出一种轻松的笑容。他从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被单下面拿出一样东西:给你吧。不知你喜欢不?姜敏把那件东西握进手心,然后摊开手掌一看:啊,多漂亮的雨花石啊!那烟色的纹路像仙女的飘带,有金线一般的泉水穿越其中。流畅而透明的石体像一滴七仙女的眼泪,或者说是一颗春晨的露珠儿。看到它,会令人想起美好的青春!它是大壮赠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最后的一件。

  大壮的伤虽然痊愈,但已不能继续留队了。他考入了南京大学,毕业后便留在南京工作了。临别的一天,姜敏特地跑到飞机场去送行。送大壮的人很多,容不得他们有较长的单独交谈。大壮说:姜敏,我知道你爱我,你在我受伤期间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怀,使我终生难忘。但是,我已经有一位很知心的女友了。她就在那座产雨花石的城市。她比你先到。我不能见异思迁。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好吗?姜敏摇头,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地落下来。

  大壮拿出一块手帕为她擦泪,说:做朋友可以长久,做爱人的风险就大得多了。

  姜敏又点点头。她红肿着眼睛与大壮告别了。飞机起飞的时候,她为他默默地祝福。那一宿,她握着大壮给她的那块美丽的雨花石睡着了。

  大壮毕业之后,曾来信告诉姜敏,他与女朋友已经分手了。而这时姜敏已认识了卢。改变目前的现状对双方都有困难,他们只能是朋友,但又很不一般。双方相互牵挂,而且相互间有着真诚的帮助。当大壮得知她在病中,曾不远千里前来探望,带来名贵药材。大壮发现,那颗雨花石已被她爱不释手地珍藏……

  三

  听完了姜敏上述的一番介绍,卢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呀,不过是一段很平常的故事。你以为我会妒忌或者吃醋啊,我才不会。

  真的呀?姜敏有些吃惊地说:我还以为你消受不了呢。姜敏审视着卢脸上的表情说:如果你看到这颗雨花石就不自在,我是不是拿掉它?卢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你呀你,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那种小心眼,封闭式的小人吗?我不在乎这个,只要你爱我,别的全在其次。我的兴趣在计算机软件程序设计上,我没功夫去妒忌啊!姜敏的两臂忽然伸过来,紧紧地箍住了卢的身体,嘴唇在他耳边悄悄说:你真好!当夜两人缠绵如漆似胶。巫山云雨之后,姜敏沉沉睡去。而卢却睡不着了。他总觉得,在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与姜敏之外又多出了一个人。这个人总是在静静地观察着他与姜敏的一举一动。他感到有点烦躁。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他开启了计算机,两手的指头在键盘上雨点般地敲打着,眼睛却不时地在瞄着玻璃柜里那颗晶莹剔透的雨花石。他觉得它碍眼,别扭,堵塞得慌,那种不自在劲说不清道不明。

  有一天,他下班回来在自家楼前碰上了高中时代的老同学杨柳。便拉他到二楼的屋里来坐。这时姜敏还没有回来。两人天南地北地聊了一大阵子。杨柳忽然被那块闪光透明的雨花石所吸引,口中啧啧称赞。卢忽然灵机一动,说:这东西我有的是,你喜欢你就拿去。说着便开启玻璃柜,将那块雨花石送给了朋友。杨柳与卢告辞的时候当然是感激不尽了。

  姜敏发现那块雨花石不见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喂,我那块雨花石呢?姜敏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很有神采的眼睛更加锐利,亮得有些厉辣,竟然像一只雌鹰。

  这使卢的内心为之一抖,暗想:她是多么在意呀!真没想到,她的心里竟同时装着两个男人!卢早有准备,装作也是刚刚发现的样子说:咦,怪了,怎么会没了?然后作出忽然想起之状:啊,我知道了……接着他解释说,昨天他有位当老师的老同学来家作客,还带了一帮学生,都是些不安分的小孩子,说不定那块雨花石被他的哪个淘气包子给顺手牵羊了。他表示对这件事要去追查,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姜敏不再吱声。直到晚饭摆到桌上,两人都落座的时候,姜敏才突然说:鬼才相信你的话!这使卢大吃一惊:什么意思?是你给藏起来了,或许是扔掉了。你太不尊重人了。姜敏生起气来,面容更加生动,气势逼人。使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一时无语,目光望着别处。隔了一会才低沉地说:我没想到,你心里还装着一个“他”……姜敏忽然站了起来,走进了他们家一间只有两平米左右的储藏室。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小木匣走出来。她“乒”地一声将那木箱撂在饭桌上:这是什么?卢的脑袋里轰然炸响。这个木箱里装着“她”的信件。那个至今仍然使他魂牵梦绕的王燕。但是姜敏怎么会知道?卢哆嗦着嘴唇说:你偷看了我的信?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一风吹了。

  不对吧?姜敏冷笑着说:前天上午我收拾桌子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封她给你的来信。你本应把它藏好,可是你太匆忙了。你们的经理在手机里催你,所以你就把它放在抽屉里了,而且忘了上锁。我不是故意去翻腾。我是在擦拭桌子时发现的。

  这就怪不得我了。你还记得她在信里怎么写的吗?卢闭上眼睛,那些清秀的字行是那样明晰地显现在他的眼前:亲爱的,对于你依旧保存着我从前给你的信件这件事,我很感动。但是我也劝你,尽快把这些信烧掉,以免造成对你的“她”的伤害。然而卢还没有下决心烧掉,他真是有点舍不得。

  但他没有料到,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地在她面前败露。

  回想起王燕和他的关系,卢至今仍有着一道如汹涌的江水一般的美好情愫在心头流过。

  四

  他与王燕是在一个舞厅相识的。王燕很美,有一米七零的高个,有风度,像个专职模特。一问才知道,是一位中专毕业的幼儿教师。他们跳舞时不像别人相拥在一起,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并不是因为陌生感叫卢这样做的,而主要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清她清秀美丽的面容。她有点像俄罗斯人,高高鼻梁,深深的眼窝,长而微卷的睫毛用轻柔的阴影覆盖着她梦幻般闪闪发光的眼睛。她微微发凉的手指修长而又匀称,他们的两只手默默地相握,在微弱的彩灯光线下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微妙而又悄然地传递着心音。

  他们的舞步很默契,他们的目光时而交织时而闪避,就这样,卢一点点地将他扫描到自己记忆的荧光屏上。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好像有点闷闷不乐?卢忽然问。

  王燕微启丹唇,露出齐整瓷白的贝齿。脚步变幻着新的花样程序。那柔韧坚挺的乳胸,扭曲自如的腰窝,颀长的双腿和浑圆的臀部透出一种曲线流溢的整体美,女性的魅力蕴含其中。她还是不说话,直到曲终人散。

  允许我送送你吗?卢当时还没有女友,自然可以把这老一套的手法搬出来。

  王燕不置可否,就算做是一种默认了。于是街头的路灯下多出一对像是情人的影子。

  我没法快乐,高兴的事不属于我。王燕突然说。这使极度好奇的卢精神为之一震。

  为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得不到他的尊重。整夜打牌,说是打牌,实际上还不知干什么去了。反正没见他把工资拿回家过。有人说他在跟一个什么女人鬼混。他硬是不承认。但有一点是真的,他越来越不把家当家了。你说说,跟这样一个人过日子,我还有什么前途啊……她说着抽泣起来。

  卢赶紧掏出一块小手帕,为她擦泪水。

  没想到你这样不幸。卢同情地说。内心却莫名其妙地泛出一种类似高兴的情绪。

  跟他这样的人过个什么劲啊,分手算了。卢忽然大胆地说。

  王燕猛地抬起头来,用很深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偶遇知音,在不知不觉的一瞬靠拢了他。卢站定在那里,紧握着她变得温热的手,久久无言。他无法弄清,这样美丽的女人,为什么竟然缺少呵护与爱?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得到它?此后开始的幽会,都不缺少花前月下的缠绵。而且他们还补以鸿雁传情的浪漫。

  有一天,卢忽然收到了一封类似最后通谍的信。信的末尾署着“马可”这样一个名字。信中的语言虽不通顺却很恶毒。卢一看便知写信人是王燕的那个“他”。

  未曾谋面,便言称要“碎了你”,“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卢决心保护王燕,特地准备了一些冷兵器。万不得已的时候,便效法书中向他提供过的方式——决斗!然而,这个“方案”却遭到了王燕的坚决反对。她在关键时刻退却了。她不愿因为她而使卢丧失前途。从此她不再与卢幽会,而且在信中祝他找到意中人。卢是在退出与王燕这种三角关系网之后,才与姜敏结识的。但王燕的身影与王燕的命运却始终未脱离他的关注的范围。此期间忽然有一天卢接到了王燕的电话,告诉他她的丈夫马可因车祸而死。卢马上跑到王燕处表示安慰,并在经济上慷慨解囊,给王燕很大的实际帮助。但是,王燕也知道,卢这时已经结婚,而且很爱他的妻子。她与卢之间只能是朋友关系。卢本来原先就爱着王燕,现在成为朋友,那性质可以说是很不一般的。

  按说,像卢这样仍然在心里牵挂着一位女友命运的人本没有资格去干涉妻子与她过去那位男友之间有限的友谊。然而,事实上他做不到。他内心有一种理直气壮的传统意识:男人的三妻四妾是天然合理的。而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很自然就丧失了与其他男人结成友谊的权利。曾经有过的,也应该斩断。藕断丝连仍是一桩大罪!这种理论早已经拿不到桌面上了。因此它不以理论的形式出现,而是以一种行为方式出现。卢的行为方式就是两眼盯住妻子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至于自己在这方面类似的作为那是无可非议的。因而并没有意识到纠人先正己这条格律。此刻姜敏的提醒,竟猛然令他为之一震。

  你……你偷看我的信……卢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自信。

  你也知道隐私呀。姜敏冷笑着说:告诉你,如果你不尊重别人,你也很难得到别人的尊重。你究竟把我那些块雨花石弄哪儿去了?她的话音未落,门铃已经响过两遍。夫妻俩暂停辩论。卢的那位当教师的老同学拎着一个装教案的皮包走进来。也许他已经听到了姜敏最后说的那句话,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

  卢连忙转换脸上的表情,热情地让座。姜敏也极尽家庭主妇之职责,沏茶倒水。

  然后说两句客套话,便知趣地躲开,进里屋去了。

  这位卢的朋友先打开那个皮包,从里边拿出的不是教案而是那块雨花石,撂在茶几上说: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不应该收你这个礼物。怎么样?现在出事了吧?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把你那位的东西随便送人?是不是它有点碍你的眼啊?卢没有解释,拿起那块雨花石看了看,将它攥在手心里。

  那位教师说:夫妻之间,应该允许有一点不伤大雅的隐私。

  卢放低声调说:有一个问题我搞不懂,我跟她因相爱而结婚。已经是一对正式夫妻了。为什么她在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的影子?而我是很在乎这一点的。

  教师说:老同学,我还不了解你吗?为什么在你的心里除你的妻子以外还装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卢说:我没想到的是,她已经知道了。

  教师问:她是什么态度?凭良心说,她是很宽容的。

  那是因为她爱你,她理解你。而你对她就有些过分苛刻了。反之,你对自己倒是很宽容的。你这种过期的观念也早该作废了。

  卢走到玻璃柜前,将那块雨花石放回原处。

  这时姜敏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王燕给卢写的那些信件:你就别烧它了。它对你有很好的保存价值嘛。干吗要把生活中曾经有过的美好烧掉呢?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2009-1-22